安州的大戶不過十幾家, 都是小世家或近年暴富的商賈, 這也是金玖把林安兒送到這裡的原因之一。 這些人家和京城的返來甚少, 自家媳婦即便打遍安州無敵手, 英雌事蹟也很難傳到京城。
何況林安兒這兩年長大了, 也不愛打架了。
她現在除了練武功, 還有很多愛好, 比如說釣魚。
冰釣其實是件危險的事, 搞不好就會掉進冰窟窿裡面, 莊子裡的農戶們鑿冰釣魚是為了貼補生活, 不得已而為之。 林小姑娘則純屬樂趣。
見她走上冰面, 可把個王順給嚇了半死, 萬一東家小姐有個三長兩短, 他幾條命都不夠賠的。
可林安兒的丫頭們誰也不著急, 小姐有輕功, 沒等冰裂開她就飛起來了, 有什麼可害怕的。
林家莊子裡種的都是葦子, 這樣的湖面最適合冰釣。 冬日裡蘆葦雖然割了, 但水下根莖繁密, 魚兒既能藏身又能擋風禦寒。 有經驗的農戶幫著林安兒找了個葦莖茂密的地方, 又幫她鑿了三個冰洞, 冰洞呈扇形排列, 有一側洞口還鑿成小斜坡, 據說這樣能很容易就把魚兒帶出洞口。
魚餌是醮了香油的蚯蚓, 這是林安兒一大早起來自己在地上挖的。 香噴噴的魚餌從冰洞裡投下去, 就等著魚兒上鉤了。 農戶告訴林安兒, 冬日裡的魚凍得身體僵硬, 吃食也沒有太多力氣, 只要看到魚漂上下點動就要揚竿, 這個時機很重要, 動作慢了魚兒就跑了。
林安兒興致高漲, 別看她學起琴來像頭笨牛, 幹這種活兒她可有天份呢, 農戶也不過就是稍做點撥, 林大小姐很快就成熟練工了。
一個上午, 她釣了五條魚, 其中有一條比她的手還要大呢╮(╯▽╰)╭
她興致勃勃提著勝利成果回到岸上時, 才發現等在岸邊的紅霞和紅雲凍得抱成一團, 真是兩個沒出息的大閨女。
五條小魚用來吃好像不夠塞牙縫的, 林安兒找了只大瓷盆,
把這五條魚養在水裡。
屋子裡暖和, 不過一會兒魚兒們便恢復了知覺, 怯生生地在水裡縮著。 紅雲捂著嘴一直在笑, 林安兒問她笑個啥, 她說:“小姐凍了一上午, 就是釣了這幾條小魚, 您真想養魚, 奴婢到市集上給您買幾條金魚和錦鯉, 那多好看啊。 ”
玉娘沒在身邊, 丫頭們膽子都大了, 還敢諷刺小姐釣的魚個頭太小, 不夠塞牙縫, 只能養大後再吃。
林安兒挺得意的, 聽說再過幾日就是大集, 她準備趕了大集再回城裡, 話說她還沒有趕過集呢。
紅霞和紅雲擔心這裡的粗茶淡飯喂不飽自家小姐, 就讓農戶帶著到附近的莊子裡買了臘肉鹹魚、雞鴨和青菜, 自己動手煮湯燒飯。 林安兒正在長身體, 吃得多喝得多, 好在她不挑食, 也不像別的千金小姐那麼講究, 她是枚好養活的小吃貨。
鹹魚蒸豆腐、青菜炒臘肉、栗子雞湯, 再加一大鍋香噴噴的小米飯, 林安兒吃得飽飽的, 渾身暖洋洋的。
從隨身帶的包袱裡拿出繡了一半的繃子, 靠在炕頭上繼續繡起來, 這是給金玖做的手帕, 好不容易有人這麼欣賞自己的繡技, 林安兒也挺願意給他繡東西的。
剛剛繡了幾片竹葉, 就見紅雲興奮的從外面跑進來:“小姐小姐,
孔七公子來了。 ”
林安兒頭一回發現孔七的人緣這麼好, 你看紅雲高興得臉都紅了。
紅豆喜歡板兒, 紅雲該不會更有理想, 看上孔七了吧。
這幾日孔七進城參加詩會, 剛回莊子就聽說林安兒住在這裡, 便過來看看她。
“天寒地凍,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?”
這裡的冬天雖比京城冷些, 但與北地相比不算什麼。 林安兒在北地呆了一年多, 早就不是嬌弱的江南玫瑰了, 她雖然怕冷, 可這點兒冷還真沒有當回事。
林安兒指指案幾上的大瓷盆, 五尾小魚正在爭搶一條肥蚯蚓。
“我來釣魚啦, 你看看這都是我釣的, 明天早上咱們一起去釣魚吧。 ”
孔七在這裡住了一陣子, 見過農戶們冬日鑿冰釣魚, 他一聽便直搖頭:“怪冷的, 我才不去, 金玖若是知道你去冰上釣魚, 肯定不答應。 ”
不敢上冰就明說, 搬出金玖做什麼, 這人真無趣。
孔七雖然不是好玩伴, 可他卻帶來了八卦, 八卦的對像就是張安生, 也就是那位手腳不乾淨而被人逼婚的張秀才。
林安兒這幾日住在莊子裡, 並不知道這件事在安州城裡早就傳來了, 街頭巷尾都在談論這件事。
話說張秀才交了桃花運, 縣令小姐一門心思想要嫁給他, 但前提是他必須入贅,
縣令沒有兒子, 不讓女婿入贅那就太虧了。 誰也不知道張秀才怎麼就這樣窩囊, 被縣令小姐逼得不成, 又找不到一個肯嫁給他的姑娘, 他就差解下褲腰帶, 想著懸樑自盡以保清白了。
沒想到這個時候出了件更新鮮的事, 縣令小姐沒在府裡待著, 忽然獨自出現在城外的老君廟裡, 而且她像是被嚇著了, 見人就說她是葛城縣令的女兒, 求人把她送回家裡。
這倒也不算太新鮮, 迷路的事也常有。 以往也沒有幾個人見過縣令小姐, 頂多就是遠遠地看上一眼, 都知道那是位既苗條又好看的大姑娘。 可眼前的縣令小姐看著也不是很胖, 可那腰肢卻像水桶一樣粗, 水桶前面還掛著只球!
縣令小姐懷孕了!
難怪葛城人民好久沒見過縣令小姐了, 原來肚子大了躲在家裡不敢出門了。
難怪張秀才被逼得上吊抹脖子也不肯娶她, 原來是買大送小外加入贅。
葛城人民都是活雷鋒, 很快就把縣令小姐送到家, 當然不是一個人送的, 男女有別授受不親, 孤男寡女哪能在一起, 幾乎是半個城的男女老少一起送縣令小姐回到縣衙的。
縣令老爺恨不得一頭撞死, 自家閨女被人搞大肚子卻死活不肯打胎, 偏巧張秀才囊中羞澀來偷東西被當場抓住。
縣令老爺上下打量, 覺得張秀才要模樣有模樣, 要功名有功名, 最重要的是家裡一貧如洗, 這樣的人最適合給自家外孫子當便宜爹了。
現在整個縣的人都看到自家女兒的大肚子了, 再逼著張秀才入贅那肯定不行了, 偏偏自家閨女就像中了邪, 就在那裡自言自語, 惟恐別人不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她早已妻妾成群的表兄的, 這下好了, 想著硬把屎盆子往張秀才頭上扣也不行了。
縣令沒辦法, 讓人把女兒拖進去, 驅散人群, 緊閉縣衙, 據說已有幾日沒有開門了。
誰都知道, 這件事已經大白天下了, 縣令大人也不過是個七品芝麻官, 這件醜事傳揚出去, 他在仕途上也難有發展, 更別說再逼張秀才娶自己女兒了。
孔七不知道的事, 林安兒全都知道, 張秀才怎麼會被人當成肥羊任意宰割的, 那是因為他學藝不精, 三腳貓的功夫就想入戶盜竊, 活該!
縣令小姐怎麼會跑到老君廟, 還像中邪一樣實話實說的, 那是因為她林安兒的爹爹司空星!
雖然現實很殘酷, 張秀才也不值得爹爹出手相助, 可爹爹也算做了件好事, 聽了這個八卦, 林安兒也沒有太在意, 用來調劑鄉間生活而已。
可是沒過兩日, 她竟然見到了張秀才張安生!
孔七在詩會上勾搭上當地很多文人, 當然了, 孔七公子想勾搭人那是很容易的, 根本不用他去勾搭, 別人聽說他是姓孔的, 那是排著隊向他頂禮膜拜。
於是他從城裡回來才兩日, 就有幾位秀才拿著自己的書稿來找他求教。
說是求教, 其實就是陪著孔七公子談談風花雪月。 文人大多風|流, 這些人來的時候還帶了兩名歌ji, 這當中就有張安生。
林安兒聽說這些人帶著歌ji一起來, 心裡挺不高興的, 尤其是聽說當中還有張安生, 她就更生氣了。
這才叫好了傷疤忘了疼, 你丫這會兒不再上吊抹脖子了, 就學人家玩歌伎裝風|流, 我呸!
可她一個大姑娘, 也不能硬闖進去把所有不喜歡的人轟走吧, 雖說這裡是她的地盤, 可那樣做於理不和。
林安兒眼珠轉了轉, 有了主意。
孔七讓侍墨到附近的館子裡置辦了酒菜, 和那幾位秀才把酒言歡, 旁邊又有歌ji鶯聲燕語, 好不逍遙。
這時從屋外進來幾個粗壯的鄉下婆子, 有的扛著掃帚, 有的拿著簸箕, 還有的拿著雞毛撣子, 這些婆子一進門就開始打掃衛生, 大掃帚快要掄到孔七臉上了。 且步態從容, 神情自若,
就好像這裡是她們家的豬圈一樣。
“你們這是幹什麼, 一點也沒規矩。 ”孔七氣憤了。
“規矩?規矩是東家定的, 東家讓咱們這會兒來打掃, 咱們不敢不來, 您老讓讓, 咱們要掃地。 ”
孔七明白了, 這是林安兒在搗鬼。
“你們東家在哪兒?”
一個婆子好心地指指屋外, 這謫仙似的公子真的讓人無法抗拒, 大嬸也好色。
屋子裡面已經不能待了, 大嬸們的髒抹布甩到歌ji如花似玉的臉蛋上, 驚得她們又哭又叫。
孔七決定要和林安兒談一談, 金玖啊, 你媳婦這樣了你造嗎?
孔七優雅地走出屋子, 宛若閒庭信步, 那幾位秀才對他更是佩服, 名門公子果然與眾不同, 這般狼狽的境地他依然風度翩翩。
他們跟在孔七身後也出了屋, 一眼就看到屋外不遠處的草亭裡正坐著一位小姐。
小姐披著大紅猩猩氈的斗篷, 頭上插著點翠鎏金瑪瑙簪子, 膚如凝脂, 眉目如畫, 冬日裡的莊子一片蕭索, 天高雲淡下, 她坐在那裡, 就如寒江之上的一朵紅帆, 美得如同畫中人。
孔七可沒有這幾位的閒情逸志, 他是不會被林安兒騙倒的。
“林大小姐, 我招你惹你了?”
那幾位秀才都有些詫異, 孔七公子溫文而雅, 怎會忽的言語粗俗, 且還是對著這樣一位小美人。
林安兒俏臉一沉, 對孔七道:“我八姐給你帶了那麼多物件, 就連你腳上這雙鞋也是我八姐做的, 你穿著我八姐做的鞋, 卻在我林家的莊子裡狎ji, 你對得起我八姐嗎?”
眾人明白了, 這位原來是孔七公子的小姨子。
小姨子罵姐夫, 這是常有的。
但這位是孔七公子, 是他們眼中的謫仙, 這種狎ji的下做事, 就讓他們這些凡人來做吧。
於是這幾位秀才爭著向林安兒表態, 個個都把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, 把孔七洗得要多白就有多白, 要多水靈就有多水靈。
孔七感動得眼淚快要流出來, 決定回到京城, 就在父親面前推薦這幾位。
林安兒目的達到, 懶得再看這些讀書讀得腦子進水的人, 她哼了一聲, 扶了紅霞的手轉身走了。
孔七無奈, 只好對幾位秀才道:“那是在下妻妹, 尚未及笄, 幾位學兄莫要笑話。 ”
這幾位的眼珠子還在林安兒的背影上, 張安生問道:“早就聽聞孔七公子的岳家是驍勇侯府, 這裡叫林家莊, 那這位想來也是侯府的千金吧?”
孔七對這位張秀才印像最深, 這幾日聽了許多張秀才的八卦, 聽他這樣問, 便道:“張學兄所言不差, 這位是侯府的九小姐。 ”
金玖走時告訴過他, 雖說這裡離京城甚遠, 但也最好不要讓人知道林安兒是金家人的身份。
於是他只說林安兒是九小姐,卻沒有說出她是金家少奶奶的事。
可是看那幾位的模樣,他有些後悔了,還不如告訴他們林安兒早已名花有主了。貌美如花又待字閨中的侯府千金,秒殺這安州城裡大小閨秀,的確引人想入非非,尤其是那位剛剛經歷桃花劫的張秀才,看著林安兒遠去的背影,眼睛都癡了。
雖然知道張秀才就在其中,林安兒也懶得去打聽哪一個是他,她對帶自家姐夫做壞事的人統統沒有好感。
破壞孔七的聚會對林安兒來說只是舉手之勞,她也沒有放在心上。又過兩日便是大集了,她是她盼了幾天的事。
一大早就讓王順備了馬車,帶上紅霞和紅雲去趕集,王順不放心,讓自家婆娘也跟著,孔七無奈,他雖然對市集這種吵雜的地方甚是反感,但金玖不在,他身為准姐夫就要保護小姨子,因此孔七公子只好換下謫仙的裝束,穿了身青布袍子,也和林安兒一起去趕集。
紅霞和紅雲都是家生子,從小就在高家莊裡長大,小時候都隨著爹娘兄弟去過集市,家鄉的風土人情雖與這裡不同,但說起來趕集的事還是如數家珍。
“咱們京城附近的大集都是逢五逢十的,集上有唱折子戲的,還有打把式賣藝的,鄉下人趕著大車來趕集,賣雞蛋的,賣土產的,還有賣花布賣頭繩的呢,莊戶人家平日裡見不到買不到的,都能在集上找到。”
林安兒聽得兩眼放光,問王順婆娘:“王嫂子,咱們這裡的大集上也有唱戲的和打把式賣藝的嗎?”
王順婆娘笑道:“有的,只不過這唱戲的都是這裡的草台班子,和京城的戲班子不能比,可咱莊戶人家哪裡懂戲,就是聽個樂呵,咱們出來得早,可咱莊子裡的大姑娘小媳婦更早,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門,十個裡面倒有八個是沖著聽戲去的。”
可不是嘛,就連王順婆娘也用心打扮過,梳著溜光的髻子上不但插了銀釵,還戴了紅絨花呢。
林安兒挺高興,連同自己的兩名丫頭,再加上王順婆娘,每人給了二兩銀子,讓她們在集上花銷。三個人喜出望外,連忙謝了。
集上人山人海,一眼望去都是人,林安兒出城裡除了帶著兩個丫頭,還有兩名保鏢,金玖給林安兒留下四位保鏢,這是其中兩位。
可一到集上,這兩名保鏢就皺起眉頭,這麼多人,很容易把大少奶奶跟丟了,他們是男子,又不能靠得很近,只好巴望著大少奶奶不要總往人堆裡鑽。
可林安兒就喜歡往人堆裡鑽,沒過一會兒,她手上就拿滿了零嘴兒,爐打滾、小糖瓜兒、爆玉蜀黍,看到吹糖人兒的,她又邁不動步子,買了個最大的糖人兒,讓孔七幫她舉在手裡。
“哎呀,果然是孔七公子,沒想到您也喜歡一探民間風物。”
迎面正好碰到三位秀才,就是那日在莊子裡被林安兒轟走的幾位,其中就有張安生。
這恐怕是孔七長這麼大做過的最接地氣的事了,他舉著小姨子的糖人兒,有些不好意思:“妻妹想來逛逛,我不放心,只好陪她一起來。”
今天的林安兒打扮得像個小家碧玉,看不出高貴冷豔,卻更加甜美俏麗,幾個秀才眼珠子又移不開了,氣得孔七咳嗽了幾聲,他們這才回過神來,也都怪不好意思的。
林安兒之于孔七,不但是朋友妻,更是小姨子。且相識這麼多年,在孔七心裡,早就把林安兒當成小妹妹了,看到這幾人如此失態地看著林安兒,他很生氣,看這幾人倒也有些學間,沒想到竟是登徒浪子,尤其是那個張安生,前幾日自己還同情過他,沒想到為人竟如此孟浪,難怪他會遇到桃花劫,活該!
那幾位可並不知道,孔七已經把他們列入黑名單,甚至還準備把這件事告訴他那身為學監的兄長。
林安兒不以為意,她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小吃攤子上,趁著孔七和那幾個秀才說話,她又鑽進人堆裡,過不多時,舉著兩串麥芽糖出來。
麥芽糖是一小堆串在籤子上,兩根籤子攪來攪去,把麥芽糖攪成各種形狀,小孩子們全都喜歡。
林安兒不是小孩了,可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麥芽糖,甚是新鮮,旁邊的人流擠來擠去,可丫頭們和孔七把她護住,不讓那些趕集的人碰到她身上。
可這時,林安兒卻感到有人在摘她的荷包!
有賊!
那人的動作又輕又快,一般人根本不會發覺,可林安兒不是一般人,她是司空星的女兒!
林安兒出手如風,緊緊扣住那人的手腕,她一回頭也吃了一驚,原以為這是個本事不濟的小扒手,沒想到這個想偷她荷包的人竟然是張秀才張安生!
這幾人其實正和孔七告辭,客套話還沒有說完,張安生就趁機來偷林安兒的荷包了。
“嘿嘿,我知道你是誰了,你肯定是張秀才。”
並非是林安兒假裝不知道,在此之前,她是真的不知道哪個是張秀才,根本沒人給她介紹過,她又懶得打聽,當然不知道。
看著這個被自己扣住手腕的人,林安兒用腳趾頭也能猜到他就是張安生。
這世上有一種人,他們天生就是賊坯子,或許他們並非骨骼精奇,也不是可造之材,但他們天生有顆做賊的心,雖說功夫並不高明,但他們不屈不撓,因為偷東西是他們的愛好,是他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。
這是一種病,不治之症。傳說大成有位王爺就有這個病,你不讓他偷東西他就恨不得把手砍了,因為太癢了。
王爺的病一直都沒能治好,張秀才更是永遠無法根治的絕症了。
看到自己的手腕子被林安兒捉住,張秀才這才恍然大悟,他方才只覺得這位林九小姐天生麗質,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睛,可怎麼就這樣伸手去偷人家荷包了呢。自己再缺錢也不會在眾目睽睽下動手的,且,人家還是位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,自己這樣做,不會讓人以為他是偷荷包,只會被人認為他是想要偷香竊玉。
讀書人最忌這個名號,例來偷香竊玉之徒都被稱做衣冠禽獸、斯文敗類。
而現在同行的另外兩位秀才,還有清貴不可方物的孔七公子全都在看著他,他們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斯文敗類。
只有林安兒沒有鄙夷地看她,她沖他獰笑,又獰笑!
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
但也最好不要讓人知道林安兒是金家人的身份。於是他只說林安兒是九小姐,卻沒有說出她是金家少奶奶的事。
可是看那幾位的模樣,他有些後悔了,還不如告訴他們林安兒早已名花有主了。貌美如花又待字閨中的侯府千金,秒殺這安州城裡大小閨秀,的確引人想入非非,尤其是那位剛剛經歷桃花劫的張秀才,看著林安兒遠去的背影,眼睛都癡了。
雖然知道張秀才就在其中,林安兒也懶得去打聽哪一個是他,她對帶自家姐夫做壞事的人統統沒有好感。
破壞孔七的聚會對林安兒來說只是舉手之勞,她也沒有放在心上。又過兩日便是大集了,她是她盼了幾天的事。
一大早就讓王順備了馬車,帶上紅霞和紅雲去趕集,王順不放心,讓自家婆娘也跟著,孔七無奈,他雖然對市集這種吵雜的地方甚是反感,但金玖不在,他身為准姐夫就要保護小姨子,因此孔七公子只好換下謫仙的裝束,穿了身青布袍子,也和林安兒一起去趕集。
紅霞和紅雲都是家生子,從小就在高家莊裡長大,小時候都隨著爹娘兄弟去過集市,家鄉的風土人情雖與這裡不同,但說起來趕集的事還是如數家珍。
“咱們京城附近的大集都是逢五逢十的,集上有唱折子戲的,還有打把式賣藝的,鄉下人趕著大車來趕集,賣雞蛋的,賣土產的,還有賣花布賣頭繩的呢,莊戶人家平日裡見不到買不到的,都能在集上找到。”
林安兒聽得兩眼放光,問王順婆娘:“王嫂子,咱們這裡的大集上也有唱戲的和打把式賣藝的嗎?”
王順婆娘笑道:“有的,只不過這唱戲的都是這裡的草台班子,和京城的戲班子不能比,可咱莊戶人家哪裡懂戲,就是聽個樂呵,咱們出來得早,可咱莊子裡的大姑娘小媳婦更早,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門,十個裡面倒有八個是沖著聽戲去的。”
可不是嘛,就連王順婆娘也用心打扮過,梳著溜光的髻子上不但插了銀釵,還戴了紅絨花呢。
林安兒挺高興,連同自己的兩名丫頭,再加上王順婆娘,每人給了二兩銀子,讓她們在集上花銷。三個人喜出望外,連忙謝了。
集上人山人海,一眼望去都是人,林安兒出城裡除了帶著兩個丫頭,還有兩名保鏢,金玖給林安兒留下四位保鏢,這是其中兩位。
可一到集上,這兩名保鏢就皺起眉頭,這麼多人,很容易把大少奶奶跟丟了,他們是男子,又不能靠得很近,只好巴望著大少奶奶不要總往人堆裡鑽。
可林安兒就喜歡往人堆裡鑽,沒過一會兒,她手上就拿滿了零嘴兒,爐打滾、小糖瓜兒、爆玉蜀黍,看到吹糖人兒的,她又邁不動步子,買了個最大的糖人兒,讓孔七幫她舉在手裡。
“哎呀,果然是孔七公子,沒想到您也喜歡一探民間風物。”
迎面正好碰到三位秀才,就是那日在莊子裡被林安兒轟走的幾位,其中就有張安生。
這恐怕是孔七長這麼大做過的最接地氣的事了,他舉著小姨子的糖人兒,有些不好意思:“妻妹想來逛逛,我不放心,只好陪她一起來。”
今天的林安兒打扮得像個小家碧玉,看不出高貴冷豔,卻更加甜美俏麗,幾個秀才眼珠子又移不開了,氣得孔七咳嗽了幾聲,他們這才回過神來,也都怪不好意思的。
林安兒之于孔七,不但是朋友妻,更是小姨子。且相識這麼多年,在孔七心裡,早就把林安兒當成小妹妹了,看到這幾人如此失態地看著林安兒,他很生氣,看這幾人倒也有些學間,沒想到竟是登徒浪子,尤其是那個張安生,前幾日自己還同情過他,沒想到為人竟如此孟浪,難怪他會遇到桃花劫,活該!
那幾位可並不知道,孔七已經把他們列入黑名單,甚至還準備把這件事告訴他那身為學監的兄長。
林安兒不以為意,她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小吃攤子上,趁著孔七和那幾個秀才說話,她又鑽進人堆裡,過不多時,舉著兩串麥芽糖出來。
麥芽糖是一小堆串在籤子上,兩根籤子攪來攪去,把麥芽糖攪成各種形狀,小孩子們全都喜歡。
林安兒不是小孩了,可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麥芽糖,甚是新鮮,旁邊的人流擠來擠去,可丫頭們和孔七把她護住,不讓那些趕集的人碰到她身上。
可這時,林安兒卻感到有人在摘她的荷包!
有賊!
那人的動作又輕又快,一般人根本不會發覺,可林安兒不是一般人,她是司空星的女兒!
林安兒出手如風,緊緊扣住那人的手腕,她一回頭也吃了一驚,原以為這是個本事不濟的小扒手,沒想到這個想偷她荷包的人竟然是張秀才張安生!
這幾人其實正和孔七告辭,客套話還沒有說完,張安生就趁機來偷林安兒的荷包了。
“嘿嘿,我知道你是誰了,你肯定是張秀才。”
並非是林安兒假裝不知道,在此之前,她是真的不知道哪個是張秀才,根本沒人給她介紹過,她又懶得打聽,當然不知道。
看著這個被自己扣住手腕的人,林安兒用腳趾頭也能猜到他就是張安生。
這世上有一種人,他們天生就是賊坯子,或許他們並非骨骼精奇,也不是可造之材,但他們天生有顆做賊的心,雖說功夫並不高明,但他們不屈不撓,因為偷東西是他們的愛好,是他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。
這是一種病,不治之症。傳說大成有位王爺就有這個病,你不讓他偷東西他就恨不得把手砍了,因為太癢了。
王爺的病一直都沒能治好,張秀才更是永遠無法根治的絕症了。
看到自己的手腕子被林安兒捉住,張秀才這才恍然大悟,他方才只覺得這位林九小姐天生麗質,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睛,可怎麼就這樣伸手去偷人家荷包了呢。自己再缺錢也不會在眾目睽睽下動手的,且,人家還是位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,自己這樣做,不會讓人以為他是偷荷包,只會被人認為他是想要偷香竊玉。
讀書人最忌這個名號,例來偷香竊玉之徒都被稱做衣冠禽獸、斯文敗類。
而現在同行的另外兩位秀才,還有清貴不可方物的孔七公子全都在看著他,他們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斯文敗類。
只有林安兒沒有鄙夷地看她,她沖他獰笑,又獰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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